文/李艷霞

在外漂泊二十多年的春梅，今年春天回來了。落得一敗涂地的她，讓我好生心疼。

春梅沒有可以投奔的親人，我是她唯一能依靠的閨蜜。她懇請我幫忙租間平房，找塊田園，過過平靜的生活。

我愿意鼎力支持。只想復暖記憶，重拾久違的田園情結，讓心靈返璞歸真。

回想少女時期，在父親的田園里，我和春梅任性采摘，然后燒好灶火，清蒸一鍋“大鍋烀”。那時，天特別熱，飯桌擺在院子中央，西邊的火燒云燃得熱烈，稀薄的蚊煙，為晚餐上演輕歌曼舞，嗡嗡嚶嚶的蚊子，圍剿餐桌，蟈蟈聲聲唱著清秋。我們一邊欣賞蚊煙曼妙的舞姿，喜看火燒云在西邊大幕上繪宏圖，一邊悄悄地觀察籬笆墻上的青藤，瓜妞妞含情脈脈的生長……

為了洗去春梅旅途的風塵，消除漂泊的疲憊感，留她在我家暫住半個月，享受一個生活的無憂和家的溫馨。

那天，春梅特別激動，說她從來沒有體驗過浴霸沖澡，也沒睡過這么柔軟寬敞的“席夢思”床。我拿給她一些小食品，她非但沒吃過，也叫不出名字。春梅羨慕我，過得現世安穩，歲月靜好。她的無奈，讓我很辛酸。

為幫春梅找到理想的田園，我驅車走訪了好幾個村屯，終于在離市區三十多里的紅旗鄉，租到一間簡陋平房，房前屋后有大片的土地，自給自足不成問題。

春梅說，她吃不多少，等到莊稼成熟了，讓我盡管摘，純綠色無公害蔬菜，絕對比市場上的安全，保證供應我食用。還承諾，這回有了大鐵鍋，等她給我做愛吃的大發糕，大貼餅吧……

我欣喜若狂，主動為春梅購買了種子，希望她一心播種，耕耘，我坐享其成。

重新安家，需要添置不少物件，為減少春梅的投資，我把家里的電飯煲、電水壺、碗筷、瓢盆、食鹽、味素、醬油，甚至衛生紙都給她帶上，當她再起爐灶，決不會措手不及。

萬事具備，只等春梅的田園收獲喜悅。

我幻想著，像當年那樣，我們坐在院子里，籠著蚊煙，啃著青玉米，一邊欣賞火燒云的舞蹈，一邊見證青瓜，嫩妞的成熟。更加渴望秋收，叫上幾個要好的文友，在院子里慢慢小酌，高談闊論，談詩、談畫、談人生。寄托于春梅的田園夢，我按捺不住激動……

沒多日，春梅打來電話，說是田園的小生菜、小香菜、小茼蒿成熟了，讓我去吃。特別強調，她買了二斤新鮮河魚，讓我啥也不要帶。

這天,天氣睛好，祥云悠悠的，我驅車奔向春梅的田園。事先，我備好了燒雞和香腸，糖餅和水果，外加一瓶紅酒，想來個一醉方休。

到了春梅的田園，我甩開膀子摘菜。春梅叮嚀我，不要把生菜連根拔掉，香菜要掐葉子，說她還沒舍得吃呢。我這門外的農民，真不懂那些小生命的嬌貴，便擺手，由春梅摘菜，我來清理河魚。

個頭不均的河魚，在盆子里活蹦亂跳，三條鯽魚有巴掌般大小，小小的泥鰍跟食指般粗細，最長的不過一兩根手指連接在一起那樣長。

那些魚看上去，并不扎堆，我建議放上兩個土豆一起燉。

春梅架了一灶禾開始燒火做飯。柴禾特大，好像沒有劈過，但久違的大鐵鍋燉魚，讓我感到親切。如果，貼上一圈鍋餅，當是錦上添花。可春梅壓根沒有這個意思。

我將紅酒斟上，碗筷擺好，沒用半小時，春梅將魚端了上來。“魚”分別盛在兩個小碗里，春梅說她感冒了，分碗吃，以防把我傳染了。

我們舉起酒杯，為幸福干杯，為明天祝福!我拿起筷子，自碗底輕輕地向上翻動，忽而發現，滿滿一碗土豆里，埋著兩條泥鰍。

春梅忙解釋說，柴火太硬了，鯽魚都被燉化了。接著又是抱怨：柴禾太硬了，實在劈不動，問我能不能跟哪個男人獻個眉眼，換取一下勞動力,幫她劈柴。

我說，你喜歡獻媚眼就親自獻好了，何必還曲徑通幽呢?說完，我轉身去了廚房，呵!那三條大鯽魚完完整整地留在鍋里……

此刻,我不能不認真思考,春梅人生屢遭失敗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