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高一宜

坐在我前面的女孩第三次將頭撞到了車玻璃上。窗戶不是很明亮，一片片斑斑駁駁的污漬，顯得灰蒙蒙的。透過窗戶能看到公交車站旁早餐攤上白糯糯包子蒸騰出的熱氣。汽車再一次減速停下，又一波人潮蜂般擁上。

她可能是太累了吧。我想擠出一絲微笑，來緩解自己內心的不安。她就像我一年前剛畢業的時候，錯過了秋招，只好奔走在各大招聘會上，疲憊不堪。那時候我也常常坐著公車便睡著了，夢里是甜甜的大一的夏天。

 她睡得很熟，因為擁擠而密閉的空間顯得面色酡紅，雙手抱著一個大大的書包，腳下還放著一個袋子，雙腳并攏固定著。她的頭漸漸抵在了一個合適的位置，我轉頭怔棱著望向了窗外。

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，距離招標會還有一個小時，下車應該還能買一袋牛奶。這是一次很重要的招標會，初進公司的我還擔負著ppt講解的重任，心中不免緊張。

大通路口是最擁堵的地段，一輛輛車按信號燈緩慢通過。過了這條路口便只有兩站了，我懸著的心不免放下了一些。

公車上非常擁擠，散發著難以言說的沉悶氣息，一個大姐忽然叫了一聲，趔趄了一下：

“干啥呀往人身上擠啊！”

她短短胖胖戴著金戒指的手沒防住一下子抓到了我的頭。那個撞了她的男人似有點不忿地回道：

“車上這么擠誰還愿意撞你啊！”

我搖搖頭，眼看車要駛進車站，便起身準備下車了。

那個胖大嬸一下子坐了下去。

女孩好似被這動靜吵醒，動了動也要起身的樣子，雙手四處摸尋了一番，突然尖叫起來：

“手機！我手機不見了！”

悶熱煎熬的車廂一下子安靜了，司機停下了開啟車門的手，回頭望向女孩。

“先不能開門了！”

他宣布道。霎時，仿佛一滴沸水潑進熱油般，車廂中人群沸騰起來。

女孩子借了手機撥打電話，卻得到了關機的提示音。車站里進港的車已經越來越多，有的司機按捺不住鳴起了喇叭。公交下等車的人，車里等待下車的人，一時吵鬧不堪。

“女子，找到手機了嗎？”

司機問。

女孩搖搖頭。

“車要開走了。我們不能一車人等你一個人啊。那你看，這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，都耽擱不起啊。”

氣氛還在僵持，車里的人已經等不耐煩，要求司機開啟車門。女孩欲哭無淚地站著，臉上寫著祈求的神情。我站在扶手邊，手里攥著今天的講稿。此時下車，不會錯過今天的招標會。但我知道，即使會丟了工作，我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。

“請您報警吧。”

我對司機說。

車上的人忽然都望向我。

“這種情況下，一定要挨個審問才能捉住小偷，否則誰也擺脫不了干系。”

我說。

 車廂里再一次沉默了。也許是有人帶頭，漸漸地同意去警察局的人變得多了起來，公車最終駛進了警察局。

 你問結果？當然是皆大歡喜。女孩找到了自己的手機。我趕回公司說明了情況，所幸只晚了十分鐘，得到了同事的諒解。